文|谢伟山

原文发表于《中国企业家》杂志2023年2月刊

不同的智慧很难用好坏去评价，千百年来中西方智慧各展所长，各霸一方。在商业战略以及企业管理领域，如能取长补短，就能形成珠联璧合的效果，更好地服务于企业，并为行业和社会创造更大价值。

西方“数”的精确

在英语中，“哲学”（philosophy）一词源自古希腊文“philosophia”， 是由“爱”（philein）和“智慧”(sophia)组合演化而来，即“爱智慧”。古希腊在历史长河中诞生过大批伟大的哲学家，如赫拉克利特、毕达哥拉斯、苏格拉底、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、阿基米德等人率先摆脱了神话的思考模式，开始了独立思考的行动，他们在问“事物实际上是什么”“我们如何解释事物中的变化过程”的时候，也让西方哲学走上一条科学理性的思想道路。

公元前600一公元前500年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提出万物本源是“数”，他认为万物的本源应该是有定形的东西，而最有定形的东西就是“数”。他发现一切事物都包含着数量关系，数与万物之间的联系远远超过水、火、土、气等任何一种元素与万物之间的联系。这便是西方哲学中“万物皆数”的思想源头。毕达哥拉斯把“数”看作是万物始基，是一种抽象的、非物质的东西，让其与具体事物割裂开来，用数去表达、诠释，使自然科学成为可能。

“数”的思维影响，使得西方人重视逻辑、追求精准，擅长测量、分析、推理、验证，更有利于把握局部，也让西方科技迅速发展。例如，西医就是通过化验、核磁共振等方式测量出结果后，与正常值区间进行比较，再作出判断。

中国“度”的分寸

中国哲学是“生存哲学”，源于对实践经验的总结而非逻辑推演，所以“度”就成为其中的一个重要范畴。当代哲学家李泽厚《哲学纲要》说:“‘度’就是掌握分寸，恰到好处。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人类首先应该满足生存的目的。《周礼·冬官考工记》里讲“天有时，地有气，材有美，工有巧，合此四者，然后可以为良”，描述的便是生产技艺中的“度”。“度”存在于人类的生产—生活活动中，即实践—实用中，人类依靠“度”的掌握而生存、延续，“度”也随之不断调整、变化。中国思想一直强调“中”“和”，类似“度”的实现和对象化（客观化），遍及社会各个领域。

“度”的思维影响，使得中国人不是从纯粹理性的角度来把握世界本身的规律，而是从实用理性的角度出发，用非分析、非逻辑、非推理的方式，以一种直观的思维去把握本质，在解决问题时也敢于绕开逻辑、忽略数字。比如中医的逻辑出发点是天人合一，人道效法天道。是通过“望闻问切”来把握整体的直观感受，这就保证了中医学具有足够的高度和前瞻性。这种超出理性的直觉思维和悟性，让诸多领域的创新得以实现。直觉思维是爱因斯坦科学发现的基本途径，他完成了物理学革命，突破了牛顿物理学的中心范式，提出了相对论物理学的范式——革命即范式的转换，既不是逻辑推演，也不是经验总结，而是一种直观的自由想象。

中西融合的魔力

中西方智慧对应到商业领域，其产生的作用力是不同的。在君智战略咨询董事长谢伟山看来，西方智慧更多在产品上产生作用，而东方智慧更多在竞争方面产生作用。其原因在于，西方追求精确性的“数”的思维带来了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，在创新方面不断有新的突破，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技术发展下的模仿和改进，由此引爆了激烈的同质化竞争与价格战的打响。要解决不良竞争问题，光靠在物理层面对产品进行升级迭代是不够的，更关键的是在人心层面通过“品牌”这一桥梁构建起坚固的品牌壁垒。品牌之所以成为品牌，不仅在于其代表了某种差异化的价值，更是因为它将企业所生产的产品、所提供的服务汇聚成了一种无形的、长期的、消费者认同的力量。

品牌的力量是靠人心的力量产生的，而人心的力量恰恰是技术所难以接通的。因为技术应用更多帮助企业精确地把握局部，如产品研发、流程优化等，重在提升生产力及运营效率。但对于如何抓住消费者人心、把握整体形势、透析竞争格局，光凭技术力有不逮。如何有效洞察整体、走通人心、突围竞争，中国智慧具有天然优势。古话讲“得民心者得天下”，《孙子兵法》也不只是一部兵书，更是一部从“道、天、地、将、法”多维度整体把握取胜之道、实现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的宝典。这些舍事言理的智慧，在商场如战场的当下，无不益人神智。

我们身处“VUCA”新商业时代，充满着波动性(volatility)、不确定性(uncertainty)、复杂性(complexity)和模糊性(ambiguity)，在制定企业战略的过程中更需要依靠中国智慧，将中国智慧注入企业战略中，能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。中国智慧强调对“度”的把握，也就是在不确定性中寻找确定性，管理的实质是掌握度的艺术，只有人心所向，才能所向披靡。

中华民族是非常勤奋好学的民族。当我们能够将西方智慧的“数”与东方智慧的“度”进行有机结合的时候，就更有机会实现产品力与品牌力的高维升华，建立战略驱动下的良性循环，打造出一批享誉世界的中国品牌。就像可口可乐之于美国，香奈儿之于法国，华为之于中国，塑造出战略魔力：

之于企业，通过品牌价值的打造能够摆脱同质化竞争的桎梏，优先赢得顾客的选择，引领并开创新的需求，构建企业可持续的竞争力；

之于顾客，通过品牌来作为选购的标准，能够降低消费者的决策成本，满足差异化、多元化的消费需求，同时还能体验到更高质量的产品和更完善的服务；

之于行业，行业领导者可以推进产业链的可持续发展、引领规模效益的提升、让生产力边界向外移动，它们往往率先进行品类革新甚至重新定义市场；

之于社会，当各个企业都能向外传递出各自独特品牌主张的时候，就能避免整个行业陷入同质化、无序的竞争中，引起各类资源的浪费，最终提升社会的整体效益，创造一派阳春布德泽，万物生光辉的商业盛景。